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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二日──
──雲鄉...

一天深紫揉藍的雲色在眼前無邊的開展,幾秒前的天際還是泛著金黃烈焰,幾秒後的眼前已是這般紫藍空鬱的景象。雲,多變的名辭,午間是白柔柔的飄浮在天上,坐在石板長椅往雲上夢想,想著,雲的背上可有一處潔白的家鄉,那裏沒有喧鬧,沒有匆忙,有的是雲的軟柔,風的微笑,坐在雲端往地上漫著瞧,想睡就臥,想動就往雲裏跳,自在又美好。雖然這是愚不可及的純真夢想,但無減於對雲的喜好,特別是雲浮動的快的時候,會有一道陽光一道陰影的快速輪替,這當下,發了足便想追著雲影跑...

一早來了通電話,她說,那人在週五晚間,病逝了...

聽聞這樣消息的遞來,反應該是有點驚訝,生命的誕生該顯得歡愉,生命的消逝則要有所哀悽,但往自己心內裏瞧,平平靜靜的沒有多少感受,或許是早料到這天吧,一種或遲或早的問題,兩次病危通知,醫生救了他兩次回來,出了醫院大門他依然往街頭行去,也不在意到底我們耗費的多少人力資源在挽救他脆弱的身軀,問他什麼原因不願接受到安養機構調養大病初癒的身子,從他凝練的眼神裏,從他無語的望著地面,感受得到他一意孤行的決心,這回,終於得償他所願,那雲端的故鄉展開了雙臂擁抱他...

蔣先生說:「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那是蔣先生在對他自己說的吧,我想,所謂生命的意義何來的統一論斷?你的生命與我的生命,我的生命與他的生命,在某些層面上是沒法合一的,你說要創造生命當做意義,我說要了悟一切當做意義,可他說,生命對我已然是痛苦不堪,又怎麼去談論意義?只有在酒精的魔幻世界裏可以讓自己感受生命的溫暖,醒了,就是為了再醉,醉了,就是為了永不要再醒,日復一日的清醒都像煉獄的磨難,生命,苦痛不堪...

最後一次見他是他將出院在醫院社工陪同下去說服他進安養機構,醫院社工早幾天就說了他也罵了他,但他都不為所動,最後我恩威並施花了不少心力才說動他去機構暫歇,結果進機構才三日時間就駕著輪椅自行離去,可笑的是,幾天前又再次入院,這回病情惡化的很快速,短短幾日便回去了,社工說著他臨走前女兒出面看了他,他始終不出面的兄弟手足也來見了他最後一面,算是了卻了餘生所願,無何遺憾...

天邊的雲變換的好快,起身拾起一片落葉,輕緩的拋起,在風裏瞧它往下,更下,將土地輕輕的覆蓋,冥然間,我想我是能懂得的,他的故事會在另一個時間再次開始書寫,而最後,我們終將相遇在最初的雲鄉...

放下電話,督導走了過來,我跟她說潘先生去世了,她回問我說:「你怎麼笑得這麼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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