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

2011年，三月，二十六日──
──該是啟程的時候...

往竹林旁的草地上坐落
陽光灑過林隙，散了一地金黃
偶爾幾絲暖風，小溪流淌過油菜花田腰際
這樣一處午後，我緩緩來到你身旁
拖著殘敗的身軀，細弱的氣息
說：
 「不過一年光景，我再次來到你跟前
    唉，我又再次耗盡了自己
    身體是空乏的，心碎成了一地
    這世界，為何如此令人厭倦
    我現在能體切席慕蓉詩裏說的
    “我已無詩，世間也再無飛花，無細雨
    塵封的四季啊，請別哭泣”
    但我仍是會哭泣
    哭泣，並不代表軟弱
    只是傷痛需要一個地方
    一個地方去流動」

你投給我一抹微笑
眼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我說：
 「為什麼你的微笑總如大塊田園一般
    讓我可以將悲傷全部埋在裏去
    為什麼每回都這樣的迎著我
    像春天裏的花開
    在你身周，時間的河水像靜止的默著
    心感到盈滿的溫暖
    取這一片的靜
    我才又開始記起，該怎麼呼吸 」

你手倚著臉說：
 「你不也希望著自己溫暖有力
    不也時時提醒著自己要波平如鏡？」
    
輕嘆了一口氣
拭去眼角的殘餘
我說：
 「或許，我守著心裡要像個孩子
    或許，我想感受這世間的月圓月缺
    或許，它就是一首詩的誕生
    所以，它有必需碎裂一地的宿命」

你眉頭輕鎖
你說：
 「你知道我對宿命論的看法
    這是逃避責任的一條蹊徑
    你把自由意志交付給了旁人
    那你還有什麼需要努力去活著？」

沉默在我的嘴角發酵
風往一旁草地上掠過
隱約，好像見到了童年熟悉的那隻白兔
我說：
 「只是當某個倦極了這世界的時候
    當喜愛與不被喜愛同時駐留
    當心又旋繞在旁人的時候
    腦裏便不停反覆著
    走吧，走吧，離開就如陽光每晨的必然
    走吧，走吧，冥然間也沒什麼好害怕的」

我嘆了口氣，接續的說：
 「每個日子，我總會細心聆聽
    聆聽每一個可能的指引
    或是一方雲朵，或是一首旋律，或是一場相遇
    又或著，我總夢到夏日的那一場雨
    任憑白襯衫在雨裏濕了，乾了
    仍望著同一處方向
    而我以為的指引，指引的方向
    會真是我所該去的地方？還是
    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

你說，用一種你獨特的輕柔又堅定的語調：
 「那是需要勇氣的冒險，不是嗎
    踏出步伐往前，你必須相信自己
    而在那之後所來的結果，你也得獨自承擔
    然而，你是可以選擇靜默
    那麼明天過後，或許便不再有這一切
    不會傷痛，也不會有喜悅」

忽然一隻雀鳥在枝頭上跳著響
那音符的喜悅，似乎離我好遙遠
你說：
 「你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嗎
    這世間，好與壞有何分別
    對與錯有什麼不同
    快樂與悲傷，難道不是出於同一處源泉
    我相信，每個指引都是一次機緣
    不去探探，小徑之後誰會瞧見是藏著什麼樣景致
    柳暗花明，或著，柳暗之後是一處深淵
    是冒險，是挑戰，是機會
    哲學家說了“我們不可能踏進同一條河裏
    兩次”」
    
我說：
 「說到底，那一地的心碎是我動彈不得的理由
    你知道嗎
    能了解別人是幸福
    能被人了解，是奢華的幸福
    而我心底總企盼著有一天能擁抱這樣的奢華幸福
    然而這樣的追求無異於是設了一個錦繡的局將自己埋入
    這世間美好，也殘酷
    我邁步往前卻發現自己已然往下深墜
    那些美好頓時消散如雲如煙
    是我走得太快，太急
    還是，其實早已失卻了自己的心」

你說：
 「幸福如果是外來的
    那它確實脆弱得令人擔憂
    你沒法改變這世界的
    這世界也不會為了你而改變
    你能改變的，只有你自己」
    
深呼了一口氣，我說：
 「我在我行走的路上畫上了一道直線
    告訴自己，我得沿著線而行
    偏了線，那是不能允許
    只是，總會有人好意告訴我說這線的前方已無去處
    要往前，就必須往旁邊那線靠近；
    只是，我努力冷然的看待許多人事物
    內心所乘載著那些熱情
    總有越過心靈滿溢出來的時候
    這一切的一切
    有時讓人喜悅，有時讓人沮喪
    反覆的捶打，讓意志逐日的薄弱
    直到，我又來到你的跟前」
    
陽光在林葉間移動腳步
漸漸的，陽光告別了林子
也告別了長長的天際
星子探出雲朵，遠至近滿是蟲鳴

我說：
 「會不會，會不會遺忘那一切
    就能回返所來處的平靜？
    因為記得的這些，只是帶給心更多的痛苦
    而遺忘，或許是一個好的選擇」
   
你說：
 「這想法乍聽之下很完美
    可是，你可記得席慕蓉在分享那首詩裏描繪的
   “後來才發現：那些握過的手
    唱過的歌，流過的淚，愛過的人
    所謂的曾經，就是幸福”
    正因為那些過去，才塑成了今日的你不是
    如果將那些都給遺忘，試問
    現在的你，將餘下些什麼？」

嘆了口氣，我說：
 「現在的我，將不是現在的我吧
    因為，沒有了那些過往
    沒有了那些讓我成長成現在的我的，過往」

你說：
 「所以重要的是，心
    你的心怎麼看待
    你的世界就怎麼存在
    不管最後你將如何選擇
    你將銘記的是
    你一直擁有選擇的自由」

瞧著星子垂下的光芒
這時，只想靜靜的坐著
小溪流水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著
終年沒有停歇的溪水讓我想起詩經老夫老妻的喻象
終年的小溪便似夫婦穩固的愛情
長遠的流著，長遠長遠的

我沉溺在這樣的寧靜世界
就，坐成一尊化石吧
天明後的那些
沒有人會知曉的...





        
請別哭泣   /席慕蓉

我已無詩
世間也再無飛花 無細雨
塵封的四季啊
請別哭泣

萬般 萬般的無奈
愛的餘燼已熄
重回人間
猛然醒覺那千條百條 都是
已知的路 已了然的軌跡

跟著人群走下去吧
就這樣微笑地走到盡頭
我柔弱的心啊
請試著去忘記 請千萬千萬
別再哭泣


分享   /席慕蓉
 
當你碰到某個對你特別的人，
不要太輕易就感動，
當你碰到某個讓你心儀的對象，
也不要馬上深陷。
 
當某天有個人向你告白，
也請你慢慢發現他的好，
當某天有個人對你傾吐，
也不忘靜靜聆聽他的心。
 
欣賞你的人，可以使你充滿自信；
批評你的人，可以使你愈挫愈勇；
傷害你的人，可以使你更加堅強；
疼惜你的人，可以使你知道感恩(付出)；
依賴你的人，可以讓你擁有能力，
想依靠的對象，可以讓你歇歇腳。
 
沒有不好的人、事、物，
只欠缺，不好好用心體會的人。
付諸熱誠，還以原色，
過個好的藝術生活，饗宴週遭。

一直以為幸福在遠方，
在可以追逐的未來。
我的雙眼，保持著眺望；
我的雙耳，仔細聆聽；
唯恐疏忽錯過....
後來才發現：那些握過的手，
唱過的歌，流過的淚，愛過的人...
所謂的曾經，就是幸福.....